作者|文若善,中国争误編輯|嘉辛
在雲計算產業史上,云计繞不開幾位互聯網大佬的算战一段對話。
2010年,判追“IT領袖峰會”現場,赶缠在對雲計算的中国争误討論中,李彥宏“毫不客氣”地稱雲計算是云计“新瓶裝舊酒”,馬化騰認為雲計算成為“水電煤”要等上幾百年甚至一千年。算战
唯獨馬雲不同,判追他說如果阿裏不做,赶缠將來會死掉。中国争误
這時阿裏雲已經在不聲不響中做了兩年,云计馬雲特意招來的算战王堅給阿裏提出了“去IOE”的大方向,啟動雲操作係統“飛天”的判追自研,一部分阿裏人不信,赶缠他們諷刺王堅,“一個學心理的博士居然能當上阿裏巴巴的CTO,心理學學得真好啊!”
就像任何一項新生事物都必然走過被驗證的階段那樣,雲計算自2007年在國內發端至今,走過的是這樣一條路:一開始隻有少數人看好,他們孤獨地走完了最初的幾公裏,且被廣泛質疑,後來這條路越走越寬闊,同行的玩家也越來越多,在擁擠的賽道裏互相追趕。
這條“去IOE”的路在2013年走完,它代表著阿裏雲的階段性成功,也點燃了國內雲計算市場,自那之後,各方玩家加速進入這條賽道,彌補過去的戰略誤判,同時追趕阿裏。
至今雲計算的戰事已經打了近十年,勝負仍未決出,但在跌跌撞撞中,國內雲計算產業,正在大踏步繼續向歐美追趕。
01 追趕:落後的五年
2002年2月,貝索斯要求聯合公司負責人科林·布賴爾和弗雷德裏克,研發一套讓開發人員可以接入亞馬遜網站的API,這個API,是AWS的最初形態。
如果從這一年算起,阿裏雲的開端比亞馬遜晚了整整5年。事實上,國內雲計算產業整體上也落後歐美五年左右。
在國內,阿裏巴巴是最先大舉投入做雲計算,起於2007年,對當時的阿裏來說,這是無奈之舉。
2008年淘寶的全年交易額是999.6億元,較上一年的433億元增長了一倍還多。但就在這個業務增長的關鍵節點,阿裏在底層IT架構上的隱患開始暴露出來:
數據庫太大且幾乎沒有再擴展的空間、IOE架構的購置及運維成本太高。
王堅曾給阿裏算過一筆賬,他稱按照當時的購置速度來看,光是買機器和軟件就足夠讓阿裏破產。
阿裏選擇了“去IOE”,即以廉價的PC服務器替代小型機,以基於開源的自研數據庫替代甲骨文,以及不再使用高端存儲設備。
這一年,雲計算在國內還沒被廣泛認可。Gartner數據顯示,國內雲計算市場規模隻有3.53億美元,隻占全球雲計算市場1%左右。作為對比,同期內國外的雲計算巨頭如亞馬遜、Salesforce等開始發布自己的PaaS平台。
國內雲計算產業的這種滯後是由以下三個因素決定的:
第一,曆次IT技術革命中,主導力量都是海外IT巨頭,他們的地位難以撼動。
IT產品具備普適性高和耦合性高兩個特點,前者是指IT行業尤其是軟件產品不受物理因素限製,可以做到普適性的麵麵俱到,後者是指IT產品上下遊具有很高的相互依賴性,以Windows為例,與它耦合的應用軟件、硬件很難兼容新出現的操作係統,因此地位難以撼動。
這也導致,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國內互聯網企業的IT架構使用的絕大部分都是IBM的小型機、甲骨文(Oracle)的數據庫以及EMC的集中式存儲。這一由IBM、Oracle、EMC主導的IOE架構,也是當時大多數企業的標配。
第二,早期互聯網企業的成長模式大多數參考海外,新模式、新產業的發端往往先在發達國家。
比如亞馬遜開始做API的第二年,阿裏才推出淘寶。
第三,雲計算被證明之前,它本身麵臨著價值爭議。
雲計算本身不是一種全新的網絡技術,它的核心在於實現資源的規模化配置,用戶可以對計算、存儲、網絡等底層物理資源按需、彈性配置,按使用量付費。
打個比方,傳統模式下,一家企業需要自行購買服務器、數據庫、存儲器等底層資源,這些資源在早期更多是硬件配置,部署成本高且要付出不菲的運維費用。
再者,企業在部署IT資源時,很難對需求進行預測,為了滿足需求很容易出現“買多不買少”的情況,導致資源冗餘。
在此基礎上粗淺理解雲計算,實際上就是一家或幾家企業,將資源收攏起來,再將這些基礎設施以不同的方式出租給客戶。
也因此,雲計算的技術壁壘在於如何在雲端實現更有效的資源配置、更完整性的服務體驗。
但中國互聯網最大的一個奇跡在於,身處其中的大多數玩家都不是產業拓荒者,他們的成長速度卻往往是最快的。
很快,中國部分大公司相繼加快雲計算布局:
華為——2011年華為雲成立,發布《雲帆計劃2012》,2015年發布“華為企業雲”這一公有雲平台,2016年升級雲戰略;
百度——2012年百度首次對外開放雲能力,2016年開始加速,李彥宏挖來SAP(企業應用軟件供應商)前高管尹世明擔任百度雲總經理,用一年的時間將團隊規模從200人擴充到1100人;
騰訊——2013年騰訊雲以獨立品牌對外,2014年騰訊雲計算公司成立,2016年騰訊雲成為戰略級業務;
他們的正式下場,意味著雲計算時代的真正到來,雲戰事也正式開啟。
02 路徑:廠商的選擇題
外界一度將李彥宏與馬化騰早期對雲計算的無視,視作戰略誤判。
事實是,後來包括騰訊、百度、華為在內的一係列玩家,都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追趕阿裏雲的道路。
我們也看到,在2016年前後,雲計算被越來越多的互聯網巨頭擺上了戰略高位:
2016年百度雲掌舵者張亞勤曾稱,雲計算整體市場是一場馬拉鬆,阿裏搶跑了一公裏,百度可能跑了0.5公裏;同年騰訊的湯道生對外稱,雲業務是騰訊必須拿下的陣地;也是在這一年,華為提出2020年企業雲要達到100億美元的量級。
同期阿裏雲的先發優勢已經較為明顯:市場研究機構IDC此前公布的數據顯示,2017年上半年,阿裏雲在中國公有雲市場的份額高達47.6%。
在探討巨頭們布局雲計算的路徑之前,我們先來對雲計算的不同模式以及行業發展趨勢做一個大概了解:
按照需求層級不同,雲服務分為IaaS、PaaS、SaaS,分別對應底層基礎設施的租用、軟件開發平台的租用、應用軟件的租用;
三者的區別在於,IaaS層與PaaS層入局門檻高、市場集中度高,SaaS相對較弱,互聯網巨頭往往擁有海量的IT基礎設施,形成較高的資本壁壘,因此IaaS層主要是巨頭遊戲,比如阿裏、亞馬遜等。
與此同時,IaaS層更具備規模效應,也更容易趨同化。
按照服務方式不同,雲計算分為公有雲和私有雲,以及後來延伸出的“混合雲”“專屬雲”。
兩者的核心區別在於數據中心的主導權。公有雲的數據中心一般由雲服務供應商提供,而私有雲服務方式下,數據中心一般為企業自建或私有雲廠商承建並運營,混合雲則是企業的不同IT係統分別使用私有雲和公有雲架構。
如上圖所示,公有雲的優勢在於價格優惠,更適合中小企業以及創新企業,私有雲的優勢主要體現在安全性高、自主可控,更適合對數據安全更敏感的大中型企業。
而無論按那種分類方式,雲服務市場體現出兩個核心趨勢:
第一,IaaS層偏基礎設施、PaaS層重平台生態、SaaS層則指向應用,更偏向C端用戶場景。安信證券在一份研報中指出,在這三者之中,PaaS平台將會成為雲計算生態博弈的焦點,這主要是由於SaaS應用更多依附於PaaS平台。
第二,公有雲+私有雲的混合雲模式,將是未來主流的服務方式。
在此基礎上,我們不難發現,巨頭間布局雲計算實際上存在著路徑差異:
以亞馬遜AWS、阿裏雲為代表的是一條從IaaS層向SaaS層自下而上的路徑,他們都選擇完全自研雲計算操作係統,典型便是阿裏的“飛天”,兩者的核心區別在於,雲計算生態是否完全自主可控。
在國內市場,阿裏之外的其他雲服務商,統一選擇在開源的操作係統OpenStack基礎上自研,後者由NASA和Rackspace合作研發並發起。操作係統完全自研,也是阿裏雲早期舉步維艱的重要原因。
以微軟、騰訊雲、百度雲、華為雲、浪潮雲等為代表的,則更多是一條從SaaS層自上而下的路徑。
微軟是最典型的代表,它從office等終端具體服務切入,利用產品的生態性與集成性,轉向存儲、計算和網絡的基礎設施,進而實現SaaS服務與IaaS、PaaS相互導流。
再從服務方式來看,選擇“公——私”還是“私——公”,取決於雲服務廠商的定位及角色。
市場發展初期,雲計算市場較依賴客戶資源。在這一基礎上,華為雲、電信天翼雲、阿裏雲其實代表著三種勢力:
1、傳統的ICT企業,優勢在於龐大的企業資源;
2、第三方IDC企業,優勢在於政務資源;
3、互聯網巨頭企業,優勢在於生態圈內的企業資源;
我們看到,華為雲最開始是做私有雲的,2015年開始轉向做公有雲;而無論是阿裏雲還是騰訊雲等,他們最開始的業務,大多數先是為自己生態圈內的企業提供公有雲服務。
03 競爭:爭奪第四朵雲
從當前的市場格局來看,阿裏雲屬於第一梯隊,騰訊雲及華為雲位於第二梯隊。
IDC發布的2021年第一季度中國公有雲市場數據顯示,季度內國內IaaS+PaaS市場規模達到46.32億美元,其中阿裏占據40%的市場份額,騰訊雲、華為雲分列第二,占比均為11%。其餘市場則有天翼雲、百度智能雲、金山雲、浪潮雲等廠商瓜分。
由此來看當前的行業競爭,兩個不確定性在於:
1.騰訊雲、華為雲能否撼動阿裏雲的地位?
2.其餘玩家中,誰會率先成為穩定的第四名?
站在行業視角,經過過去幾年時間的醞釀和探索,雲計算市場主要玩家已經基本完成底層的生態搭建,接下來的競爭焦點,將更聚焦在市場規模。
公有雲的發展具備自我強化效應:以資本投入形成先發優勢,以性價比打開獲客渠道,以增值服務提升盈利能力,過去亞馬遜AWS、微軟Azure、阿裏雲的成長路徑均體現出以上共性,因此公有雲平台市場很可能體現出強者愈強的趨勢。
由於率先實現了規模化,自2014年至今,阿裏雲每年降價十餘次,年降幅高達30%。
即便如此,阿裏雲仍然是當前國內唯一盈利的雲廠商,近三個季度,其經調整後的EBITDA分別為0.24億元、3.08億元、3.4億元。
正因此,華為雲和騰訊雲要想趕超阿裏雲,難上加難。但我們也看到,他們之間的競爭在朝著白熱化的方向演進。
比如早在2017年3月,廈門政務網雲服務的中標公告顯示,騰訊雲以0.01元的價格中標。網上曝光的一張圖片顯示,參與競標的另外四家企業中,最低的招標價格是170萬,最高為309萬。
再比如,阿裏雲、騰訊雲在2019年開始引入分級代理商體係。截止今年8月,騰訊雲的渠道合作夥伴在8000家以上,阿裏雲是1萬家,華為雲則在去年5月便突破了1萬家。
這是當前雲計算市場戰事的一個縮影:
第一,政企客戶是新的競爭焦點。
IDC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政務雲公有雲市場規模達到81.4億元,同比增長61.59%。在該子市場中,排名前四的廠商順序為:中國電信天翼雲、阿裏雲、華為雲和浪潮雲,合計占據81.7%的市場規模。
此前,華為企業業務和阿裏雲的管理層曾向媒體表示,政企市場是2021年的重點突破口。
第二,行業很可能打響價格戰和資源戰;
一位雲計算代理商曾對媒體表示,“天翼雲的產品基本都賣給聯係比較密切的政企或者電信自己旗下的各業務使用,通常按成本價打包售賣。”
好未來此前從阿裏雲遷移到騰訊雲,騰訊為期提供廣告資源;拚多多新增百度雲,一個重要考慮因素,是百度給予其移動流量。
可以預見,靠降價以及資源打包的售賣方式,極有可能成為廠商博弈的常態。
第三,市場肉搏戰已經打響;
不同雲廠商之間代理商的競爭,是我們觀察這場戰事的一個切口。
光子星球在一篇文章中指出,代理商之間為了爭奪客戶,甚至將廠商給的返傭點按自己的最高底線再返還給客戶,有代理商稱,“有的代理商為了搶客戶,可以將廠商給的返傭點全部給到客戶,寧願自己不賺錢,隻為了後麵續費。”
前三名打得火熱,其他玩家也在剩餘的市場盤子裏纏鬥。
他們中有的已經繳械投降,比如去年3月美團關閉公有雲服務;有的則剛剛邁入這一市場,比如月初火山引擎升級為字節企業級技術服務業務板塊,正式進入公有雲市場。
他們都想成為“第四朵雲”,但即便成為第四,他們的日子也不一定好過。
04 結語
從2007年算起,我國雲計算產業已經走過了跌跌撞撞的14年。
回溯過往,這個行業體現出了明確的“贏家通吃”的特性,它最終演變成了一場巨頭遊戲。
這是由他們的基建規模、業務體量所決定的:前者是他們的入場券,他們以資本投入形成先發優勢,站穩腳跟;後者是他們的加速器,如騰訊生態內的遊戲、音視頻平台,如它擁有國內最大的開發平台微信,如阿裏擁有龐大的電商資源。
我們也看到,在這一過程中,國內雲計算產業同樣正在加速行進中奮力追趕。
4月份Gartner發布的研究報告顯示,在雲計算IaaS市場,全球“五朵雲”中有兩朵是我國的:第三的阿裏雲占比9.5%、第五的華為雲占比4.2%。
於是那個關於速度的故事又在上演了:不是最先起跑的,卻是跑得最快的,而這場征程,還遠遠沒有結束。